远去了你的脸,闪着泪花点点,消失在无尽的雨夜。再多的想法也不会与你分享,因为我们已离得太远太远。再次相逢,我们只能在梦中。

                ——题记

  三万青川人将离开故土

  是人间乐土,还是生存险境?在地震发生后,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众多的青川人。
  青川,县名因“ 其水清美”而得。自西汉置郡至今,迄今已有2300 多年的历史。古时是秦陇入蜀之咽喉,为历代兵家之争、商贾必经之地。这里是大熊猫、金丝猴、扭角羚的天堂,也是25 万百姓赖以生息的土地。
  但是,这里地质构造复杂,地处龙门山脉地震带上,最高海拔3837米,90%以上的土地是陡坡绝壁。这里位于映秀青川地震带的北端,因离震中距离较远,一度被忽视。但经过实际损失勘察,目前已经和汶川、北川等县共同被列入极重灾区的范围。截至27 日,全县共有4663 人遇难。此次地震导致全县所有房屋损毁,其中,石坝、马公两镇已经绝无重建可能性,必须要异地重建。
  另一个严重的隐忧是,中强度余震不断袭击青川,迄今已经发生100多次。县内的乔庄狮子梁山从中间断裂,一旦狮子梁北面山体垮塌,青川县城将有一半被埋在山下。青川有五万人生活在狮子梁山阴影的笼罩下。四川省政协副主席、国内地质灾害研究权威黄润秋教授在考察后认为,青川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将来重建应考虑异地重建。
  青川县县长陈正永说,在充分征询灾区群众意见后,初步打算移民三万,其中包括向外省移民一万。“据我们目前了解,同意移民外省的灾民,比例不是很高。”青川县新闻中心的一名工作人员称。

  首批永久迁移人员动身


  28日9时,是灾民们分赴政府为他们安排的新居住地的时间。头天下午5 时许,青川县政府办公室工作人员郭强手拿迁移人员花名册,在帐篷里面做灾民的工作。郭强手上持有一份《青川关庄片区迁往剑阁安置人员》名单,上面有迁出地、迁出户数、人数、接收地、接收任务、实际接收户数、人数等。
  位于剑阁县城北镇的剑门关驾校灾民安置点,是青川首批县外永久性迁移人员的暂居地。来自青川县红光、石坝、马公三个乡的1408 名村民,将分赴剑阁县的15 个乡镇。
  安置方案目前有三种:一是投亲靠友,对于家中的房屋遭到严重毁坏,并且有亲戚可以接收的人员,鼓励他们投靠亲朋好友;二是就地安置,对于遭到地震破坏的地区,确定没有次生灾害发生,这一部分地区的灾民就地安置,鼓励其开展生产自救;三是迁移,将地质灾害危险不能排除地区的居民永久性地迁往外地安置,当地政府提供生产生活资料。
留恋

老房子凝聚了父亲的心血

景松华,38岁

  可能这一走,永远就不会再回来。景华松牵着8 岁的小儿子,肩上扛着百斤重的大包,佝偻着背,走在弯曲的山路上,一步一回头。再翻过一座山,他们就要上车了。远望已面目全非的家乡,景华松心里很不是滋味。
  毕竟,石坝乡是他和祖辈世代生活的地方。震垮的老房子,是父亲年轻时从山上徒手搬下的石头垒成的,房子凝聚了父亲的心血。房子还没有完全垮塌,六旬老母死活不愿意走,老人家想在父亲生前居住的房子里度过余生。
  “如果不是这次地震,我也会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跟我的父亲一样”,景华松声音低沉,“现在不同了,我的孩子不能再像我们这辈人一样,总是在山窝窝里。”
  他劝说母亲和他一起走。母亲从废墟里扒出了父亲遗像,用黑布小心包好,跟着儿子一起出发了。

两头年猪能吃上一整年

何立军,35岁


  何立军将饭盒里几片肉往一旁拨了拨,挑出黄瓜和木耳,快速将一盒饭送进了嘴里。
  下午6 点左右,是位于广元市剑阁县城北镇灾民安置点的晚饭时间。这里安置着来自邻县青川的1400 余名受灾群众。
  26 日下午,他们才从百公里之外的青川县转移到这里,这是他们在这里吃的第四顿饭。
  “当地政府把我们的生活安排得很好”,何立军笑着说。蹲在一旁的是他的妻子何秀华,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也应和着。他们家除了夫妻俩还有三个老人和两个孩子,目前还没有一起过来。
  夫妇俩还牵挂着家里的两头母猪和五头肥猪。地震之前,这是他们家生活和收入的主要来源。地震之后,猪全跑到了山上,现在没人能管它们了,只能自己在山上找食物。
  过年之前杀的年猪,现在家里还有将近300斤的腊肉。“这些肉可以吃到下次杀年猪。”何立军说,他们家每年都要杀两头年猪,净猪肉都有700 多斤。
  “我们家是不愁猪肉吃的”,妻子何秀华说,几乎每顿都有肉吃,家里猪肉还经常变着法地做着吃。

  

心愿

想离家近些,方便回去看老人

何廷兵,45岁,青川县马公乡朝阳村村民


  地震中,何廷兵家六间木架房全部被毁。震后,他和妻子屈代菊带着15岁的儿子何国波来到安置点。何家共有十几亩山地,平时种植玉米、小麦、大豆等作物,还种有部分的土豆,一家人的生计完全靠务农。何廷兵67岁的父亲因为身体不好,没有从老家出来,还住在当地搭建的帐篷中。
  “家中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行动不方便。我们希望被安置的地方能够离家近一些,这样可以随时回去看望一下老人”,何廷兵和妻子的打算是一样的。至于以后,“一切都听从政府的安排,还是想做农活。”


找个好地方打工,供两孩子上学

何君祥,农民


  作为一个农民,何君祥家中主要的经济压力来自两个上中学的孩子。不像其他人,出门在外打工,何君祥一家人靠着五亩地生活,家中还搞副业,养猪、养鸡。地震中,何君祥的母亲与妻子不幸遇难,给这个贫苦的家庭抹上了一层阴影。
  何君祥的两个孩子都在江油市读高中,一家人的希望都在两个孩子身上。何君祥将要搬到剑阁县的碗泉乡。何家所在的地方,交通不方便,何君祥很想以后搬到一个经济发达的地方,“都是为了孩子着想,两个孩子的花销大,自己找个发展好的地方打工,供两个孩子上学。”


最希望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学

朱建民,9岁,江油枫顺小学学生


  地震后,9 岁的朱建民就被爸爸接回家中,后来随着家人来到安置点。
  在灾民安置点居住的几天里,朱建民一直和同村的小伙伴在一起玩。对于以后的迁移,朱建民没有太多的想法,“我希望以后的学校会好一些,老师会好一些,因为我的数学成绩不好,希望以后能够提高数学成绩。最重要的,同村的小伙伴都能够在一起上学。”
  朱建民的父亲朱君祥是村里的医生,在灾民安置点偶尔做医护志愿者,“我很想参加安置点的医疗队,但是从家中转移的时候,自己的行医证没有带出来,所以没有如愿。”地震中,朱君祥投资3.5 万元的药店被毁。他想着以后还是能够做回自己的医生职业,最让他和妻子担心的也是两个孩子的上学问题。


想回去和小伙伴打猪草

景小英,12岁

  在十几人一起居住的临时帐篷里,景小英和才几岁的弟弟在一个铺盖卷上呆坐着。
  她忽然起身,向帐篷外面走去,一不小心,绊倒了放在一旁的背篓。因气温升高而融化的猪油,洒在了地上。父亲跑过来,不问青红皂白,给了她一巴掌。
  小英没哭,红着脸找来扫把,将洒在下上的猪油清扫干净。这是个懂事的孩子。“家里什么也没有了,爸爸心里也烦。”
  她知道,这一罐猪油,是爸爸从倒塌的房子里,徒手好几个小时才挖出来的,后来,又背着它走了几十里山路。
  “移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以后的生活可能要从这一罐猪油来开始了。”小英的父亲说。
  “爸爸以前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打我。从前,猪油在家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每年吃也吃不完的。”
  这个大山里的孩子,平时每天走几十里山路牵着弟弟去乡里的小学上学。放学之后首先是给还没收工回家的父母做好饭菜,然后做作业。
  说起最好玩的事,小英想了老半天。“打猪草。”她说,每个星期天,她会和很多小伙伴一起,去山上打猪草。打满一背篓猪草后,小伙伴们就会坐在山边的大石头上,采着周围的野花,说着各种有趣的事情。“到这里来了之后,原来的小伙伴就分开了。真希望能回到以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