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地质问记者“是准备替党说话,还是替百姓说话”的逯军,被郑州市有关部门查办了,但媒体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对“经济适用房上建别墅”的追踪,而是深挖、狠挖背后的腐败。最新的调查显示:别墅开发商天荣置业大股东的丈夫,曾是郑州国土局领导,二股东的丈夫是项目所在区的公安人员,郑州市建委主任的亲戚,为开发商提供办公地点。另有媒体曝光,这幢别墅后隐藏着非常复杂的利益纽带,复杂的公权背景令人瞠目,盘根错节的利益也让人惊叹。(《第一财经日报》7月1日)
媒体的调查让公众恍然大悟,正因为有这种公权背景,正因为有部门利益深陷其中,开发商才敢在建设、国土等政府职能部门都认定其违规后,仍能“义无反顾”地大造别墅,规划局的逯军也才不惜撕破脸皮发出霸道的“替谁说话论”!给逯军壮胆、让逯军失态、促逯军发飙的不是什么官僚作风,而是赤裸裸的利益。深陷利益身不由己,逯副局长恶狠狠的“准备替谁说话”,是对权贵勾结下的既得利益狗急跳墙式的疯狂捍卫。媒体“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深度调查,再一次以赤裸裸的权钱现实证明了一个常识:权力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没有无常的喜怒,决定权力永远不变的是利益。
感谢负责任的媒体,感谢秉承扒粪精神的深度报道记者,他们没有像许多人那样,纠缠于逯军那句极具炒作价值和便于批判的刺激性言论,没有被“替谁说话”的话语烟幕所误导,在许多人亢奋于讨伐逯军、围殴小官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言论时,他们没有忘记“经济适用房上建别墅”这个原初最核心的问题,曝光矛头没有偏移“土地出让腐败”这个本质问题,悄悄地潜入开发商的后院,深挖其后的利益格局和官商勾结背景。
我曾经担心,一场针对逯军喧嚣的批判和激烈的围殴之后,真实问题被言论烟幕和伪问题所遮蔽,公众只记住了逯军那句很牛很雷人的话,而忘记了与这句雷人之语相关的那些真正实际的问题——喧嚣的传播语境加剧着一些媒体的浮躁,他们很容易被一些便于炒作和易引争议的言论所吸引,纠缠于断章取义之个别词句的交锋和辩驳,而让真正的问题金蝉脱壳。一些丑闻的主角和幕后的大佬,已经深谙媒体的浮躁并抓住这个弱点,有时会故意制造一些言论噪音,来转移话题混淆视听李代桃僵,在舆论陷于言论讨伐的狂欢时而逃之夭夭。许多丑闻就这样在浅表的话语烟幕中不了了之。
值得赞许的是,媒体的视线在逯军问题上没有被搅乱,深挖,狠挖,挖出了官商勾结的大丑闻,挖出了支撑逯军言论的利益之根。
“替谁说话论”曝光之初,逯军成为众矢之的。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是一个受人摆布、替人办事的棋子罢了,一个受官商勾结、权钱交易这个巨大的既得利益集团随意摆布的木偶,一个在舆论前台替利益主子办事的跳梁小丑,背后实际有着极为复杂的利益纠葛——这样隐蔽的利益格局和深藏的公权丑闻,需要媒体坚守不懈地狠挖,如果仅仅停留于热闹的讨伐和虚假的高潮中,真正的问题得不到揭露,社会永远得不到进步。此时,一波一波的监督高潮只是媒体营造出的幻象,一切停留于浮浅的表象上,社会深层的腐败和丑恶、那些没有炒作价值却至关重要的问题,在集体漠视中一次次地轻易被放过。舆论也只能在一种浅薄、感官、劲爆的欢娱中娱乐至死、炒作至死、狂欢至死。
这个转型社会的许多问题需要媒体深入地去扒粪,借助一些鲜活、典型的个案解剖整个社会的问题生态,通过个案深入、全面地揭露和解剖,积累制度上的点滴进步。而一次次视线的混淆和半途而废,只能像狗熊掰棒子“掰一个扔一个”那样,除了一堆话语泡沫和话题垃圾,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一次次的不了了之和半途而废,公权力就不会对舆论监督产生真正的敬畏和尊重,因为他们看准了媒体的浮躁和大众的弱点,知道只要避过了风头,很快就无人问起了。只有曝光之后深究狠挖,有始有终——比如“经济适用房上建别墅”,就要揪出其后盘根错节的官商勾结和最大的靠山;比如上海连根倒下的“楼脆脆”,就要穷追不舍,挖出其后的腐败乱象和肮脏交易,才能让每一个腐败者都无所遁逃。(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