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美丽的花朵》中的画作。

    5月8日，一本特殊的画册正式发行：作者是亲历“5·12”大地震的150名都江堰市的中小学生，策划人是上海和都江堰两地的老师，书名则取自温家宝总理重访新建小学时在板房教室黑板上写下的祝福语——《美丽的花朵》。

    此前，小作者们共同签名，将画册寄给了温总理。很快，都江堰的中小学生收到了温总理的回信。温总理在信中说：“你们幼小的心灵经过磨难，变得更纯洁、更庄严、更坚强、更美好。你们已经懂得要以坚忍不拔的意志努力做一个有用的人，去帮助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们就是在这片灾难的土地上绽放出的最美丽的花朵，就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和希望。”

    用绘画来表达大灾难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用艺术疗伤，这在中小学美术教育史上还是第一次。

    让孩子宣泄出内心恐惧

    故事缘于一位来自上海卢湾区向明初级中学的美术教师——张贵和。2008年9月，张贵和被调赴都江堰参与教育援建。“大地震已过去几个月，可我见到的孩子却依然充满恐惧，有的不爱说话，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只要听见凳子拉动的声音，就会条件反射地往外跑。”张贵和回忆。

    张贵和意识到，抚慰孩子们受伤的心更重要。他想到了“艺术疗伤”这个办法，让孩子们通过绘画把内心恐惧宣泄出来，表达对灾难的告别。

    他的想法得到了都江堰市教育局的积极支持。去年9月起，“抚平伤痛、展望未来”的“艺术疗伤”活动正式启动，全市50所中小学的1万多名同学加入进来。

    按照设想，学生在老师创设的情景下，尽情地回忆，尽情地说，然后用10—15分钟把想象中的画面画下来，要画满半张A4纸。其间，老师帮助学生充分表达情绪，鼓励学生大胆地再现痛苦、紧张、恐惧和焦虑，引导他们重拾梦想，坚定生活信心。

    方案刚一推出，一些美术老师很犯难。“刚刚把孩子们的情绪稳定住，现在让他们回想，会不会把刚结痂的伤疤再揭开来，让他们再‘流血’？”新建小学美术老师罗琼说。

    “假如这样的方法能使孩子们心灵的伤痛得到释放，那就尝试着做吧。”她含着眼泪这样回忆当时的心情。

    “用阳光蘸着泪水作画”

    尽管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可结果让老师们大吃一惊。“孩子们倾注的真情，让我们深深地震撼了。”张贵和说。

    刚开始，还有学生不敢进入角色，可到了10分钟左右，就有孩子开始哭泣，然后就听到“刷刷”的画笔摩擦声。孩子们把内心的惊恐画了出来，夸张的表现手法大人们无法想象。

    北街小学任阳虎同学画的是“地震来了，快跑”，画面中的同学手、脚、头发都成了一字状，全都张大着眼睛和嘴巴，夸张的手法，反映了孩子们当时的恐惧。

    天马中学的雷蓉同学画了一堆废墟，上面站着一个人，还有一把伞、一张床，以及满天的雨点，她在旁边写了一行字：“我怕，只剩下我一个”。

    孩子们还表达了对亲人、同学的怀念。安顺小学周宇恒同学画的是一棵大树，树上的鸟妈妈在喂几只小鸟，树下一个小女孩眼泪横飞。小鸟的叫声化成了“妈妈”的字样。她的老师李雪芹介绍，周宇恒的妈妈在地震中遇难了，此后，她每天上学看到树上的小鸟时，就会想起妈妈。“看到这幅画，我的眼睛模糊了。”李老师说。

    新建小学的粟欣恒在2007年“六一”儿童节那天，与5个同学一起表演了拉丁舞，还拍了一张照片。但在大地震中，照片上的5个同学有3个遇难。她把照片画了下来，并在旁边写道：我用这张画来悼念我的好朋友。

    面对脆弱的心灵，美术老师不仅教画画，更是心理辅导员。老师对孩子们说：“人的一生都有可能遇到不幸，这种不幸发生时，要敢于倾诉，不要一个人承担，会求助也是一种素质。”    

    都江堰市美术教研员蒋沛衫老师这样安抚孩子们：“虽然一些同学走了，一些同学的亲人走了，但是，我们画下来，看到画就能想起他们，就要好好地活着，健康地成长，这样他们才走得安心啊。”张岷睿小朋友告诉记者：“画完后的确轻松多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孩子们的眼里，不仅有恐惧、悲伤，还有感激与感动。

    崇义中学潘思捷同学的画很简单，只有“一只眼睛和一滴泪”，这滴泪是血，血里面有废墟和救护车，但眼睛的瞳孔是绿色的，里面有救援人员在紧张地工作。“灾难随着血与泪流走了，但印在眼睛里的却是生命的绿色与重建。”指导老师张沁这样评说。

    紫东街小学的韩笑同学则在两块废墟间画了3把伞，伞外倾盆大雨，而伞下是互不相识的人相拥而立，“这是孩子们用阳光蘸着泪水作的画啊。”老师评说。

    最好的回馈是释放芬芳

    “艺术疗伤”活动持续到2008年12月结束，从1万多幅作品中收获了600幅精彩的作品，而且形式多样，包括油棒画、国画、版画、水彩画、粘贴画，还有剪贴画。“要知道，这些作品全是原创，基本上是课堂上十几分钟内构思创作的，十分难得。”张贵和说。    

    上海援建都江堰总指挥、画册总顾问薛潮说，“每一幅都极其真实，有些画面是成人想都想不到的。它让我们看到，中小学美术教育特有的诸多功能：不仅仅具有极强的审美功能、教育功能、社会功能，还有修复受伤心灵的治疗功能。”

    为了把这些精彩的画面永久保留，张贵和有了出书的想法。他回到上海后向卢湾教育局的领导汇报，并请求支持。教育局领导当即表态：“安抚孩子的心灵花多少钱都不多，一定支持。”在上海援建总指挥部、卢湾区委、区政府的全力支持下，画册结集出版。

    上海援建指挥部张伟令介绍说，“画册取名为《美丽的花朵》，就是要告慰更多关心都江堰的人们，花儿回报社会最好的方法就是释放芬芳，而都江堰的孩子们正在释放着各自的芬芳。”

    为了让更多人感受灾区孩子们的芬芳，《美丽的花朵》画展也将在上海展出。一套以孩子们画作为主的明信片也已正式出版，并将寄往世界各地。（记者 谢卫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