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1日下午4时,成都市看守所29号讯问室。随着沉重的镣铐声由远及近,身材中等而结实的夏志军出现在记者面前。他整个人很平凡,惟有双手和双脚的镣铐让人震撼。生命还能延续多久,对夏志军来说,已经是个大大的问号。看守所里的他,对生的渴望,仍然表露无遗。

    昨(24)日,最高人民法院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4起典型案例。制造毒品的罪犯夏志军、何平全案正是其一。根据此前法院的判决:2007年,夏志军团伙共制造毒品氯胺酮320余千克。仅公安人员在制毒现场当场查获的氯胺酮达246.2千克、含氯胺酮成分的褐色液体1018千克。这个团伙的第一次制毒,正是利用夏志军提供的羟亚胺,并按照夏志军传授的工艺流程制造出了氯胺酮20千克左右。

    6月21日,成都看守所内,31岁的夏志军正在等待判决。最高法的核准,将决定他的生死。

    6月23日,根据最高人民法院的命令,成都中院依法对制造毒品的罪犯夏志军、何平全执行死刑。

    人生A面

    徒劳辩解

    夏志军一直很避讳 “他在制毒”的说法,他称自己不吸毒甚至不吸烟。他戴着镣铐的双手在胸前不时打直,目光直视记者:“我只是相当于当个中介,没有制毒。”随后,他用了较长的时间来解释这个说法。

    提到制毒 他讳莫如深

    坐定后,夏志军抬头打量记者,目光警惕。在随后的谈话中,夏志军的警惕一直没有卸去。说话时,他嗓音有些沙哑,用语很简短,有时还会因找不到合适的言辞而卡壳。“我文化低。”高中文化的夏志军这样为自己解释。

    入网

    31岁的夏志军是仁寿人。在他的描述中,人生经历犹如白纸上的几笔线条,简单而明了:出生于农村,高中未毕业,当兵4年。随后当过保安,干过服务员。后来发现很多人在网上发帖子,买卖制毒原材料,他也发帖在网上做起这种“买卖”,直到2007年12月在成都被抓。

    交流中,夏志军一直很避讳“他在制毒”的说法,他称自己不吸毒甚至不吸烟。他戴着镣铐的双手在胸前不时打直,目光直视记者:“我只是相当于当个中介,没有制毒。”随后,他用了较长的时间来解释这个说法。也许,他想回避有关他罪行的说法,其实,除了制毒,夏志军曾因抢劫罪被判刑4年。

    落网

    2007年12月4日,公安机关在当时夏志军位于高新区的暂住房内将他抓获时,现场查获白色粉末78.64克,经鉴定检出氯胺酮,淡黄色固体粉末611.33克,经鉴定检出麻黄素,并查获仿“六四”式手枪一支、子弹3发。

    因为案情重大,媒体在报道夏志军的案件时,曾纷纷用“毒枭”、“四川最大制毒王”、“毒老大”来形容他。6月21日,面对记者,夏志军在谈起自己的犯罪过程时,只是简短地说到“卖了近半年,赚了十多万元”。甚至到底是十几万,他也“记不到了”。他告诉我们,所做这一切,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得以提高”。

    尽管夏志军说话时,常常目光犀利直视对方,语音斩钉截铁,听起来很恳切,但他说话的内容却常常前后矛盾。比如在提到自己的非法收入,夏志军称只赚了十多万元,但他又提到,去年9月,家人曾为其交了80万元罚金。他多次强调,这些钱是家人借来的。

    人生B面

    知情知孝

    说完遗愿 他一阵沉默

    罪与非罪,自有法律的准绳去衡量。在夏志军的讲述中,却能够看到,他也曾有向善的一面:孝顺。事发前,夏志军一直对家人说,“我在做矿山,做工程。”“发财”以后,夏志军为父母买衣服、保健品,出手阔绰,甚至花了好几万元给父母一人买了一件貂皮大衣,还带父母及亲戚出门旅游,所有开销都由他出。

    “这个社会,很多地方都离不开钱。”夏志军毫不掩饰自己的价值观,他双手抓紧讯问室的栏杆:“我只是想让他们(父母)过得开心点。”夏志军觉得,最对不起他的父母。“给家里造成很多不良影响,让他们抬不起头。”他甚至想到,如果再有一天自由,他一定好好陪父母,“给他们做顿饭,揉揉脚,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停顿了半分钟,夏志军说,他最想对父母说:“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不孝!希望你们保重身体,不要太伤心。”说完,一阵沉默。

    超越没有实现

    被抓获前,夏志军已有女友,虽然还未互相见过父母,但他们已有孩子。在他的描述中,女友学历比他高,大专毕业,工作是卖电脑,且家境好过他,“在交往的时候,她自己就有车。”夏志军苦涩地笑笑,如果跟女友结婚,他想的是让她生活得更好,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制定的目标。“只是这个目标还没达到。”

    在提到自己的追求时,夏志军说,他一直想做人上人。“尽管我的学历限制可能无法出人头地,但要在物质上超越一般人,才会让任何人看得起我。这些压力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因为我骨子里有着这样一种自卑。”

    追悔已无意义

    “如果能够从来,我宁愿踏踏实实找份工作,给爸妈送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夏志军已经追悔莫及。生命的轨迹,最终由毒品而全部改变。如果有机会重新选择,他说:“我不会再铤而走险,只想老老实实,平平安安就是福。”

    这种机会,其实一直都摆在我们面前,遗憾的是,夏志军并没有珍惜。

    人生终点

    见女友最后一面他只说了一句话

    进入成都市看守所,夏志军一直是管教民警邰建业的管教对象。两年多的管理和教育,邰建业对夏志军的内心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

    夏志军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农村之家,家庭的困难让他失去了升学的机会。他曾试图通过当兵、做保安来改变自己的人生,但又觉得致富太难太慢,求富心切才走上了不归路。

    夏志军给相关的部门提出了申请:希望见一见亲人。

    经过相关部门的同意和批准,6月22日上午,夏志军的女友等在看守所会见室。

    四目相对,两手隔着玻璃墙十指相依,无数的情感一起纠结。“一定要帮我带大两个孩子……”

    邰建业下意识地将夏志军向凳子上按了按,转身退到了门口。

    这次相见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与撕心裂肺的哭喊不同,他们就那样一直对视,直到会见时间结束,才不舍地挂断电话。

    邰建业事后回忆说,到监区时,夏志军已噙满泪花,但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这下终于少了牵挂,可以轻松上路了,家人和自己都解脱了。而后,开始呆坐无语。

    “该把自己的正常器官捐了,捐给那些需要的人。”23日一早,洗漱完毕,夏志军跟邰建业说了最后一句话,之后被送出了监区,消失在邰建业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