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个做音乐的,以音乐家的身份参与到电影活动中。如果整天看电影或者接受采访,我也做不了。”

  崔健:“摇滚教父”的电影秀

  《环球》杂志特约记者/董铭(发自威尼斯)

  以前,崔健用摇滚音乐来表达自己、认识社会。20年过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位传说中的“摇滚教父”逐渐喜欢上了电影。

  去年年底,当崔健宣布执导《成都,我爱你》的时候,有些人猜测,他不过是在玩票。现在崔健用行动证明,他这次是来真的,除了热爱音乐,做电影也是他的一个梦。

  《成都,我爱你》原来是三个篇幅,分别是过去(1976年)、现在(2008年)和未来(2029年)的成都故事,共同主题是讲地震灾难带来的创伤和痛苦都可以因爱而消融。

  影片的“过去篇”由香港导演陈果执导,其代表作是《榴莲飘飘》;“现在篇”则由韩国导演许秦豪执导,其代表作是《八月照相馆》,在两位专业导演面前,崔健可谓“一无所有”。

  崔健选择了“未来篇”,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想“营造一种现代人不熟悉的气氛”。这个片名叫《川桑巴》的故事讲述了20年后两个年轻男女的爱情——谭维维扮演的“川桑巴”舞女,一直寻找在地震时救过自己的男孩;而黄轩扮演的男孩,却在一次打斗中,误伤了谭维维的哥哥,两人就这样带着爱恨邂逅了。

  在前不久结束的第66届威尼斯电影节上,《成都,我爱你》成为其史上第三部华语闭幕片。《环球》杂志特约记者作为第一批观众,在影片首映后专访了崔健。

  “我从林浩身上找到灵感”

  《环球》:为什么会考虑去拍电影呢,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崔健:有种说法叫触类旁通。拍电影其实只是因为我除了做音乐外还有剩余时间,我只是想让我的生活更充实,别的做音乐的人也做其他事情啊。

  我觉得最困难的,是拍摄过程中的意外。都准备好了,总是出现很多其他的事情。以前我做过一个手机电影,很短。制作音乐和电影的过程一样,技术上却有很多差别。到了后期的时候,会有一些前面疏忽的东西,再弥补回去。我缺的还是经验,尤其是对画面的把握。

  《环球》:选择拍摄“成都”这个城市题材是出于什么考虑?

  崔健:我以前去成都演出过,那里的人很喜欢摇滚,我也想过,桑巴音乐和四川结合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你会看到影片中有“川桑巴”的舞蹈,一种音乐精神传达出来,一种对四川未来的想像。我对这个城市的听觉有很好的印象,方言是一种感觉。再说我觉得不管未来的成都怎么样,影片中的树林、都江堰啊都还是会存在的。

  《环球》:那为什么会选择两位新演员,而且是选秀歌手来拍摄这部电影?

  崔健:我主要看中他们的爆发力,其实我对表演的分量并不是很看重。我对选秀也不太关注,这些活动都有太多商业性,和我自己对音乐的理解有差距。黄轩是我自己选的,没什么标准,就是自然。谭维维也很符合我最初的设想。

  《环球》:那你选择拍摄“未来”这部分是出于什么考虑?

  崔健:三个故事,过去,现在,未来。我是最先挑的,我是设想地震后的孩子,长大以后会有什么事情,尤其是那个电视里的小英雄“林浩”,我印象很深。这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孩子,我的灵感就从他身上产生的,以前都不相信那么小的孩子能救人,后来我相信了。这故事的构思就是这么来的,我设想他救的那个女孩子,二十年后又重逢会是什么样子。整个过程我也觉得挺好玩的,没什么压力。

  《环球》:如果用一个词概括,你的这段“未来”的故事想表达什么?

  崔健:我觉得是“能量”,能量是故事的基础。一般人们觉得有能量就是武力,是危险的东西,其实不是这样,我认为能量是美好的东西。

  《环球》:你提到了“能量”的概念,那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会用武术、音乐这些元素来具体表现能量的呢?

  崔健:因为我特意接触过许多练武的人,他们特喜欢摇滚乐,因为那“有劲儿”。这么说比较俗,但就是这个意思大家都明白。那个动物的美确实体现在上面,人们喜欢动物的美,因为它有那种能量,练武的人也欣赏这种美,我觉得摇滚乐也有这种特点。摇滚乐有时会被认为是洪水猛兽,但我觉得,所谓猛兽,就是一种能量。我们忽视了能量的存在,就等于是违背了真理。我觉得很多艺术,都是通过能量来表现的。

 “整天看电影,我也做不了”

  《环球》:我看过影片后,还是很喜欢你的叙事方式。

  崔健:对。很多人看完片子后,会觉得叙事方法不一样。我不太懂电影,我认为我把故事讲清楚了,观众看明白了,不觉得无聊就行了。我喜欢看这样的电影,比如我第一次看《撞车》和《巴别塔》,很多人会反感这种风格,我觉得这种叙事风格比那些传统风格对我来说更有吸引力。我觉得国内电影观众其实和音乐听众一样,有一些是非常宽容的,有一些是非常保守的,也有一些非常渴望看到不一样的叙事方法。

  《环球》:片中的女孩子身上的纹身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崔建:其实她身上的纹身是“泥鳅”,可能我们的美工做得不够好。我们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其实泥鳅就和鱼一样的。人们传统的观念中泥鳅特别脏,咖啡颜色的,其实泥鳅特别滑溜,也很漂亮的。原来我这个片子不叫《川桑巴》,叫《泥鳅》,指那个男孩子跑来跑去,不一样的性格。

  《环球》:影片的配乐是你自己做得吗,和你做摇滚乐时的理念一样吗?

  崔健:我这部分影片的音乐制作完全是自己完成的,李泉做的是主题歌。和做摇滚乐有点不一样,音乐要服从画面嘛。但是我自己做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顾虑,因为导演也是我,我可以随意调整配乐。

  《环球》:以前陈果导演担任过你拍摄的一部短片的监制,这次再度合作,他给你什么帮助和启发呢?

  崔健:陈果和许秦豪都是我非常欣赏的导演,他们很诚实的讲故事,完全不会糊弄观众。遗憾的是,我们当初设计时,是三个故事,现在三条腿变两条腿了,(许秦豪导演的“现在”篇独立成一部电影,而崔健和陈果导演的“未来”篇和“过去”篇合成一部电影,即在威尼斯的闭幕片《成都,我爱你》)。

  大家就会想到这种不平衡造成了故事的不完整。陈果老师最后会做一些调整吧。尤其是做后期的时候,很痛苦,你要不断地妥协,才能完成出片的这一幕,否则就会崩盘。我也听说其他很多片子到最后,导演控制不住了,幸好我们这片子远没有到这种境地。但是我们还是有一点遗憾,就是我们各讲各的故事。我想,他们的宽容就是对我很大的帮助了。

  《环球》:以后会不会再独自执导一部长片?

  崔健:这个我暂时还不知道。我还是个做音乐的,以音乐家的身份参与到电影活动中。如果整天看电影或者接受采访,我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