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们调查了珠三角一带圣诞商品生产出口的情况，今天我们再到浙江去看看。浙江瑞安市集中了上百家生产圣诞礼品的企业，往年它们通过设在义乌国际商贸城的窗口，二、三月份就能拿到全年的订单，七、八月份进入生产高峰，大约到十月份的时候，大批的圣诞商品就陆续发往欧美市场。然而，今年这个时间表却被打乱了。
圣诞礼品市场一派萧条
记者首先来到了浙江义乌，这里的国际商贸城专门有一大片区域是销售圣诞礼品的商铺。记者沿着长长的过道一路走来，发现原本是熙熙攘攘的国际商贸城，如今却显得冷冷清清，长长的过道里看不到几个客人。
义乌国际商贸城商户：“今年上半年，然后就感觉有点差，客人就明显少了。”
义乌国际商贸城商户：“都差不多的，因为今年经济危机影响都不怎么好，比去年起码差30%。”
记者在这里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些圣诞礼品商户异口同声地抱怨，顾客太少了，买的东西太少了。而且他们告诉记者，今年不仅仅是订单减少了，圣诞产品的价格也比去年低了不少。
义乌国际商贸城商户：“价格有的，价格比去年然后都下幅了一点，5%左右。”
义乌国际商贸城商户：“价格上比去年便宜10%，可能更多。”
由于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很多圣诞礼品商铺早早就关了门，记者到达国际商贸城的时候，还不到下班的时间，但是整个圣诞礼品商贸大厅已经空荡荡的，很多店铺老板都提前关门回家了。一家门口摆放着圣诞树的商户虽然还开着门，不过老板娘却在里面一针一针地锈着十字锈。
记者：“今年你们圣诞礼品的订单怎么样情况？”
义乌国际商贸城商户：“今年说都别说，没生意，今年生意太差了。”
记者：“差多少？”
义乌国际商贸城商户：“差很多，60%了比去年，去年像现在的话我们做了400多万，今年才做了100多万。”
这位商户告诉记者，去年他们这里非常忙碌，有些赶时间的订单，他们都来不及生产，更没有时间锈十字绣，但是今年以来，由于订单减少，工厂随时都面临着停工停产。
义乌国际商贸城商户：“像以前谁家做多少单子谁知道，现在都知道，每天来一个客人，大家都知道，谁家今天有没有单，谁家有没有单的，这样都知道的。”
记者在这里了解到，这些圣诞礼品绝大部分都是出口到欧洲和美国市场，但是由于受到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欧美地区的家庭消费支出明显减少，直接影响圣诞产品的销售。像圣诞树这些价值比较高的圣诞礼品，订单减少最明显，而一些价格相对便宜的圣诞挂件，订单反而有一些增加。
温州恒泰公司的员工王晓丽：“整体来讲的话，今年客人订单，第一比较保守，第二他的量会比较下来，他是订的产品的货价值都会比较低一点，要便宜的东西。”
温州恒泰公司是一家来自浙江瑞安的圣诞礼品公司，他们不仅在浙江义乌开设了销售商铺，而且每年都通过各种展会来招揽国外客户。总经理王松鹤告诉记者，早在今年参见广交会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一些苗头。
恒泰工艺礼品有限公司总经理王松鹤：“去年秋交会的时候感觉整个氛围还蛮好的，到了今年的春交会突然感觉客户少了很多，特别是些大的客户，有些基本上就没来，就是有些单子下过来，也是去年一些，翻一些去年单子而已，而今年新产品基本上就没挑。”
义乌仅专卖圣诞礼品的商行就有两三百家，是浙江最大的圣诞商品出口基地，每年产值在25亿元以上，销售额在20亿元以上。义乌市圣诞礼品行业协会预计，今年圣诞商品外贸出口将减少二到三成。义乌市场一派萧条，位于瑞安的圣诞商品生产企业又处于什么状况呢？再去瑞安市林溪乡看一看。
记者：“我现在站的这条路是工艺路，这里是瑞安市林溪乡最主要的一条街道，那么瑞安市生产圣诞礼品的企业主要集中在这条街上，我们在这里看到家家户户都在生产这种圣诞礼品。”
一到天气晴好的时候，这里的家家户户都把这些刚刚加工好的圣诞产品摆放在门口的街道上晾晒，但是今年街道上晾晒的却不多。
记者：“今年怎么样，跟去年比的话？”
圣诞礼品加工户：“那差得远。”
记者：“差多少？”
圣诞礼品加工户：“差一半，去年做了几十万，今年做了十几万还不到20万。”
记者：“去年做了多少？今年做了多少？”
圣诞礼品加工户：“去年做了50多万，今年就只有10几万，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二差不多，工人因为现在都走了，今年生意不忙，所以现在剩下一点就我自己在做。”
这里的居民告诉记者，这里家家户户都做圣诞礼品，既有销售收入上亿元的大企业，也有几百万的小企业，还有给这些企业做外包的加工点、加工户更是遍布全乡的各个村子。前两年，在这条街道上的加工户，每年都能够拿到几十万元的订单，但是今年却少了许多。
圣诞礼品加工户：“最好的时候，一个客户十几万、20万都有单子下来，现在一个客户就是下来几箱几箱，有时，最多只下来100多箱就是这样子。”
记者在这里采访发现，并非所有的圣诞礼品企业和加工户都出现了订单锐减现象，在一个个体生产户家里，记者看到工人们正在忙碌的生产着。
个体户老板王德武：“有些人还没有开工还都有，今年没有开工的都有。”
记者：“还有呢？”
个体户老板王德武：“当然有，有些还没生产，都没有生产，到现在都没有生产都有。”
记者：“那你这儿还算好的？”
个体户老板王德武：“还算可以，马马虎虎。”
王德武告诉记者，尽管今年的生意跟去年差不多，但是今年单个订单的数额却变小了，他给记者拿出了今年的订单，记者看到，这些订单小的只有几百元，大的订单也不过几万元，剩下的基本都是几千元的订单。
王德武：“两三百元钱，这箱三百多元。”
记者：“才300多元钱？”
王德武：“当然是，一箱。”
记者：“我以为是一集装箱呢。”
王德武：“就是一箱，这个体积就是这个一箱。”
记者：“大的单子能有多少？”
王德武：“大的单子一般很少的。”
据记者了解，除了数量众多的个体加工点、加工户，在瑞安市林溪乡生产圣诞礼品形成一定规模的企业有45家，其中有9家企业的年产值超过了1000万元，那么这些企业的圣诞订单是否也减少了呢？记者来到了规模较大的华尔特工艺品公司。
瑞安市华尔特工艺品有限公司董事长林益孟：“前年我们总产值达到3700多万，去年我们是做了三千万不到一点，这样下降了800多万元，今年上半年，前几个月的形势也不是很乐观，像07年最满的时候，基本上这里都坐满了，现在就是说有些工人回去了，这里现在稍微空一点。”
记者在这里看到，偌大的加工车间显得空荡荡的，很多工人使用的凳子也被堆在了车间角落里。在另外一个车间，工人们正在加工、包装圣诞礼品，不过记者在这里也感觉不到忙碌的气氛。公司老板林益孟告诉记者，他这里固定的工人只有200人左右，一旦遇到订单多的时候，他就把有些订单分包给当地的加工户，但是在今年订单减少的情况下，他只能首先保证自己工人的工作量，即便如此，工厂的工人也明显感到收入下降了。
华尔特公司工人：“原来的话2000来元有的，下半年就只有1500、1600，减少几百元钱，影响是有的，大是不大的。”
记者：“加班也少了是吗？”
华尔特公司工人：“加班不那么晚了，一般平时加到10点，现在8点多、9点钟的样子，减少一点点了。”
部分企业的圣诞订单出现跳跃式增长
在瑞安市林溪乡，无论个体加工点还是年产值数千万的大企业，今年都在经受着煎熬。当地工艺品行业协会统计，今年第一季度，圣诞商品的订单金额同比下降幅度超过六、七成。可是，就在这场寒冬中，也有一部分企业的圣诞订单却出现了跳跃式增长，甚至超过了去年的水平。
记者来到双明圣诞礼品公司的时候，生产经理王连明正忙着公司的出货问题，记者在这里发现，不仅工厂楼梯的过道堆放着原料和成品，甚至在他的办公室里，也堆满了准备出口的圣诞礼品。
瑞安市双明圣诞礼品有限公司生产经理王连明：“这是明天要出货的，因为那边(仓库)已经堆满了，这边办公室一堆，这是明天要出货的。”
记者：“这是要到什么地方？”
王连明：“这是去意大利的。”
王连明告诉记者，从今年5月份开始，来自欧美的订单就多了起来，特别是这些价格不高的圣诞球、玻璃挂件非常受欢迎。
王连明：“今年销售比去年还好，今年因为我们这个做出来东西好，物美廉价，看上去好看，但是价格很低，因为金融危机，欧美市场对我们这些，第一这些价格，价格低的或者是好看，物美廉价的东西，现在很喜欢。”
记者：“到现在大概订单有多少？”
王连明：“到现在和去年差不多持平，去年是1100多万，到现在的单子已经有1100多万了，今年预计我比去年可以提高20%左右，有1300多万左右。”
据记者了解，今年在国际经济形势低迷的情况下，国外买家的要求是产品价格越便宜越好，导致高档礼品数量大幅减少，中低档礼品的订单量却不降反增。不过虽然总体产品数量增加，但是利润却是减少。特别是一些客户在下订单的时候，出现了压价的现象。
王连明：“现在，这几年经过金融危机，客人压价压得很厉害，像我们这些利润都在，像这些球的利润在5%左右，那些好的或者是新产品的，可以还有10%左右。”
记者：“那就是说这是10元钱？5%的话？5角钱。”
王连明：“5、6角钱，大概是这样。”
记者调查发现，进入到7月份以后，林溪乡生产圣诞礼品的企业基本恢复到去年上半年的水平，尤其是大企业的订单增长加速。在另外一家圣诞礼品企业，顺达工艺品公司，记者看到，尽管已经是下班时间，但是这里的工人们还在忙碌着。
瑞安市顺达工艺品有限公司总经理何国万：“这几个月也比较好，不是想象那么差，今年有些客人慢点，有些客人都到6、7月份，现在提出的也有，7月份还有下单的。”
何国万告诉记者，最近他们的单子比较多，所以工人要加班加点把客户的订单赶制出来，另外，为了赶工期，他还有两个加工点在帮忙做。
何国万：“明天有三个柜子出货的。”
记者：“发往哪儿？”
何国万：“意大利。”
记者：“像这个订单大概有多少？”
何国万：“像这个订单我这个客人是老客人，这个客人订单有20来万美金。”
在华尔特工艺品公司，董事长林益孟给记者拿出了今年的订单，记者看到，这些订单已经有厚厚的几本，这些订单大多是今年5月份之后，客人才发过来的。他告诉记者，尽管今年的订单量不如去年，但是跟前几个月相比，他已经很满足了。
瑞安市华尔特工艺品有限公司董事长林益孟：“跟我们3、4月比是明显翻了几倍，跟去年同期比，跟前年同期比差不多，比如说我们3、4月份，我们一个月的订单，接到订单不到一百万，现在我估计每个月接到订单300来万。”
国家前期出台的外贸优惠政策逐渐在下半年显现出助推作用
进入五月份之后，部分企业圣诞订单大量增加，这是不是应验了外贸行业的一句行话，老鼠拖木掀——大头在后？欧美几个大的节日，圣诞节、感恩节、万圣节都集中在年末，消费者在这期间往往会集中购买各种消费品，因此下半年出口的份量会超过上半年。今年受金融危机影响，国外客户下订单比较谨慎，更加剧了这种前冷后热的势头。而国家前期出台的一些外贸优惠政策，也逐渐在下半年显现出了助推作用。
记者在浙江义乌、瑞安采访中了解到，今年人民币汇率的稳定对这些出口企业帮助很大，减少了因为汇率变动产生的损失。另外从去年11月份开始，圣诞礼品的出口退税率从11%上调到13%，这无形中增加了他们的利润。
温州恒泰公司的员工王晓丽：“政府提高了退税对我们帮助这种，利润就说提高，我们无形当中已经降价格给客人了，所以现在就说国家把这个退税让利给我们，就是说也是对我们一个很大的帮助。”
针对今年的市场情况，很多企业都采取了降低价格、让利于客户的方式，而出口退税的提高，正好可以减少企业的成本。另外，瑞安市今年也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帮助企业增加出口额。
浙江瑞安市副市长方晖：“我们到海外注册商标，这个我们也给予一定奖励，所以今年工艺礼品行业在国外申请商标注册已经有6个，包括组织到国外参展，政府给予一定的参展费用的补贴，包括我们工艺礼品出口企业的退税，我们现在基本上是当月即报即退，加快企业的资金周转回笼。”
记者从这份瑞安市的文件上看到，为了鼓励企业扩大出口规模，瑞安市拿出专项资金对自营出口的企业给予5—10万元的奖励，企业到境外参加展会，每个展位给予1.5万到2万元的补助，另外企业在国际市场宣传推介、开展质量认证、投保出口信用保险等方面，给予最高50%的补助。
方晖：“我们目前(内阳)的工业礼品行业他大部分是以手工的制造为主，那现在我们也要通过技术改造，通过装备投入，然后我们整个产品的附加值要上来，你工艺礼品你如果附加值高了，那么你抗风险的能力就强，你消化成本上扬的压力就轻。”
通过调查记者还发现，当地圣诞礼品能够扩大出口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地的成本优势，这里的很多加工户都是在自己的家里制作，而且男女老幼都能够加工，所以人力成本相对较低。另外，当地山区丰富的松果、干花等资源也为圣诞礼品提供了低廉的原料。
在华尔特公司，董事长林益孟告诉记者，面对今年下半年订单增加的形势，他准备增加科技投入，加上一条先进的生产线，扩大企业产能。
瑞安市华尔特工艺品有限公司董事长林益孟：“上了这条流水线，明年的产值会翻一番，因为有很多客人都跟我说，他建议我投这条流水线，他给我订单做，所以说我对这个信心特别强。”
半小时观察：经过大考才能飞得更高
刚刚过去的7月份，出口1054.2亿美元，同比还是下降了23%。
外贸出口的艰难，在圣诞商品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尽管它在我们国家出口总额中所占的绝对值很小，但它直接面对欧美等地的普通消费者，也直接承受了金融危机带来的第一波冲击。即使这个行业主要集中了一批简单加工企业，可海外市场萎缩的速度之快，并没有给它们留下船小好调头的机会，很多企业几乎来不及作出调整就遭遇了订单荒。更何况像节目中看到的义乌、瑞安这些地方，当地围绕圣诞产品这个核心，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生态系统，已经繁衍生息了多年，对它们来说，生存是眼下的第一任务。
市场风云突变的时候，如何让这些大大小小的企业度过危机？唯一法则还是适者生存。比如国外消费者对高端礼品的需求萎缩，中低档的需求就会上升，因为即使经济不景气，圣诞节总还是要过，圣诞礼品总还是要送。这就需要企业放下身段，调整产品结构。比如，国外客商为了降低风险，下订单的时间拖后，单笔订单的数量减少。企业的生产计划和安排就需要及时跟进，不能把等到手的订单弄丢了。再比如，客户压价，利润降低。企业就得以更低的成本来组织生产。而充分利用政府出台的各项优惠政策，也能给自己找到不少意外收获。
当前的严峻形势，对每个企业都是一场大考，挺过去，说明我们具备了应对最困难局面的能力，在未来的复苏中，也一定能飞得更高、走得更远。反之，只能在大浪淘沙中被淘汰。
温家宝总理最近在浙江考察的时候强调，当前国际国内经济向好，但不稳定、不确定因素还很多，形势仍然复杂严峻，我们正处在不进则退的关键时期，要坚持宏观经济政策方向不动摇，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而作为企业来说，也应该积极适应当前的经济变化，不要因为订单来了就放弃了努力。
(主编：孟庆海 记者：康敬锋 摄像：李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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