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地点附近的雪依然很深

　　3月11日,我省（注：黑龙江省）嫩江县一个13岁的生命消失在被冰雪封锁的回家路上。那一天,距离他到新学校上学仅仅7天时间。

　　这是一个恋家的孩子,因为恋家,他在大雪封路车辆不通的天气里,选择了与同学结伴步行回家。

　　那是一段20多公里的山路,13岁的他从中午一直走到晚上9点,终因饥寒交迫,倒在了离家只有3公里的地方……当父亲找到他时,他还在雪地里向家的方向爬行,但已经无法回应父亲的呼唤。

　　孩子名叫盛雪松,家住嫩江县科洛镇柏根里村。在他离世"三七"的这一天——3月31日,记者沿着他当日的回家之路走进了他的家。

　　大雪封道, 决定结伴走回家

　　3月31日10时,记者来到科洛中学,该校的杨副校长简单介绍了事件的经过:3月11日,因为此前雪非常大,科洛中学在上个休息日没有放假,11日天气晴朗,就将上个假日"串休",从11日下午开始放假4天半,直到15日(周日)。因为雪大,车辆不通,11日中午,6年级的盛雪松和初二的肖振飞(化名)等多人决定走着回家。他们后来分成两拨儿,13岁的盛雪松和16岁的肖振飞走公路,其他人沿着科洛河道回家。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盛雪松和肖振飞也分开了,结果盛雪松发生了不幸。

　　记者要求采访肖振飞,但杨副校长说,出事后,肖振飞已经不在这个学校读书了。

　　据了解,盛雪松出事前在校外的一户人家寄宿。平时如果路况好,柏根里的学生可以乘坐客车到科后村,然后从科后村结伴雇车回家,也有的学生会选择走回去。

　　"孩子趴在雪里,像是往家爬呢"

　　经过知情人指点,记者找到了盛雪松出事前所寄住的人家。房主人的儿子不愿意多谈此事,他说出事那天中午,在他家居住的盛雪松和另一个孩子大约12点走的,临走时还向他家借了10元钱说是打车。但这几个孩子没有打到车,还在网吧玩了一会儿,具体什么时间回的家就不清楚了,后来就传来了孩子出事的消息。

　　当日下午,记者雇车赶到20公里外的盛雪松的家,盛雪松的父亲盛福正在院子里劳作。今年54岁的他显得很疲倦,手上的冻伤还没好利索,几个手指甲还黑着,"差点儿冻掉下来!"盛雪松的母亲徐淑艳今年49岁,她去年突发脑出血,一激动就止不住流口水。

　　盛福告诉记者,他家本来是5口人,两个女儿,儿子盛雪松今年13岁,是最小的,因为超生,盛雪松至今还没有户口。本来盛雪松是在柏根里上小学6年级,今年开学后,因为学生都去了外地上学,6年级"黄"了。无奈,盛福将孩子送到科洛中学上学。"我儿子去上学才7天啊,出去了就没回来……"徐淑艳含糊地说着,没等说完,泪水和口水就流了出来。

　　"那天晚上特别冷,零下20多度,还刮着大风。晚上9点多,我接到肖德玉(肖振飞的父亲)的电话,才知道孩子走着回家来了。我就找了几个人帮忙找孩子,第一次出去没找到,回到家看孩子还没有回来,就又出去找。我们分成两拨儿,一拨儿沿大河找,我沿山路找,雪深的地方到大腿根,陷进去要连滚带爬地才能出来。我看见孩子的时候,他趴在雪里,像是往家爬呢……当时孩子还有气儿,但是说不了话。我把大衣脱下来给孩子,又给他搓了一会儿……我就背着他往家走……雪太大了,我背也背不动,走了挺长时间也没走出几百米远。后来其他的人赶到了,三个人轮班背孩子,两三个小时才走到大河。我们给家里打电话,找来一辆车。折腾到家都是后半夜了,没等到家,孩子就……没了……"盛福老泪纵横,徐淑艳也泣不成声。

　　盛福说,他找到儿子时,儿子的棉裤已经冻住了,"就像是穿着两个冰坨一样。"

　　跋涉9个小时,曾烧书取暖

　　盛雪松等人经历了怎样的磨难?记者找到了与盛雪松同行的肖振飞的家,但不巧的是,肖振飞没有在家。其父肖德玉说肖振飞还在科洛中学上学。肖德玉说,出事那天,他也不知道孩子放假回家,直到孩子当晚5点多路过科后村时,给家里来了电话,他们才知道孩子走着回家来了。

　　肖德玉告诉记者,当天,他们一共6个孩子徒步回家,走到科后村时,有人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家人他们正走着回家。此后,6个人意见出现分歧,4个人主张沿大河走,盛雪松和肖振飞坚持走山路。因为冬天科洛河封冻后,冰面上积雪少,所以当地人冬天出行一般都沿大河走。后来6个孩子分成两拨儿走,4个沿大河走的孩子于当晚8点多安全到家。盛雪松和肖振飞在齐腰深的积雪中艰难前行,科后村距离柏根里村只有5公里的路程,但对于已经七八个小时水米未进的两个孩子来说,也是巨大的考验。

　　肖德玉说,后来,可能是盛雪松一看山路雪太大了,就想沿着大河走,但肖振飞没有同意,两个人就分开了。此前,两个人还把书烧了取暖。当晚9点,肖振飞终于走到了村口,他已经没有力气走回自己的家,推开了村口姥姥家的房门。当时他的棉裤已冻成了冰坨,脚也冻伤了。

　　而盛雪松没那么幸运。这个年仅13岁的少年,在那个滴水成冰的寒夜里经历了怎样的磨难,已经没人能够知晓。当父亲找到他时,他已经无法回应父亲的呼唤,但他的头,朝着家的方向……

　　"开学前,孩子自己缝的褥单"

　　村民们都说,盛雪松是个好孩子!

　　盛雪松在四五岁的时候,小学一年级课本上的字就认识了,上学后,成绩在班级也是前几名。可是,还没来得及参与新学校的考试,盛雪松就离开了人世。

　　13岁,是一个活泼得房门都关不住的年龄,但是,当大人都下地干活的时候,盛雪松会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整天也不出门,就是小朋友来叫他出去玩,他也不会离开家。喂猪喂狗喂鸡鸭,家务活都做得像模像样。

　　"孩子恋家,平时没事的时候,从来不出去玩,就在家里待着。要不是恋家,他可能也不会顶风冒雪走回家。"徐淑艳哭着说。

　　开学前,家在吉林省四平市的盛雪松的大姐要生孩子了,徐淑艳赶到四平照顾女儿,同时也想看看病。因为柏根里的班级取消了,盛雪松要到科洛中学寄宿,在上学的前一天夜里,盛雪松自己挑选了一块干净的床单缝在了褥子上。

　　看见生人进门,盛雪松最喜欢的大黄狗不住地叫着,盛福说,没有了盛雪松的照顾,大黄狗也变得烦躁了,"可能,它也想雪松了。"(生活报 记者 姜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