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由于病死率极高,目前尚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 ,被称为“世纪瘟疫” ,也导致人人谈“艾”色变。在今年5月份的《免疫学》杂志上,刊登了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以及乔治·梅森大学一组研究人员的研究成果,接种天花疫苗的人要比没有接种天花疫苗的人更能有效抵御艾滋病病毒侵袭,后者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几率要比前者高5倍,而得出的论断是,停种天花疫苗与艾滋病蔓延之间可能存在关系。

    这项被视作“有可能将艾滋病防治工作带入一个新的阶段”的论断,事实上,早在1991年就被肖龙等3名四川学者提出,其《艾滋病与天花之间的“偶合”》论文在《大自然探索》1991年第4期上发表,并被《新华文摘》1992年第3期摘录,随后被1992年4月24日《中国妇女报》转载。

    四川学者最早提出

    艾滋病的蔓延与天花灭绝有关

    1980年5月,世界卫生组织(WHO)全球消灭天花证实委员会在一份报告中指出:天花的消灭是人类史中一个独一无二的事件,是世界卫生组织非凡的成就。这标志着人类在征服自然界中那些凶恶的威胁人类安全的传染病的征途上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正在全人类都在庆贺天花被彻底消灭时,在中国的大西北,一位刚刚从武汉大学生物系微生物专业毕业的年轻人,却隐约产生了一种预感:天花病毒作为第一个被人类有目的、有意识在自然界彻底消灭的生物,它的消失从生态学上来看,必将形成一个“真空区”,那么是否将会有另外一种东西来填补这个空缺呢?

    1982年,远在兰州生物制品研究所工作的肖龙,赴北京参加全国百日咳工作会议时,听到了1981年美国亚特兰大疾病控制中心首次报告了艾滋病出现的消息,当时年仅24岁的肖龙内心一阵兴奋,一个大胆的设想在他头脑中闪现了出来:1980年世界卫生组织刚刚在日内瓦正式宣布全球消灭天花,1981年就宣布了艾滋病的出现,也就是说,从时间顺序上来看,天花在人群中的消失伴随着艾滋病的出现。那么,天花与艾滋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从1982年开始,肖龙订阅了几乎所有国内外关于传染病、艾滋病及其相关的学术杂志,开始了他艰难的求索。1991年5、6月间,已经在四川大学生物工程系攻读博士学位的肖龙,同两位同事徐恒、李航星经过几个月时间,终于完成了5000多字的学术文章《艾滋病与天花之间的“偶合”》,并发表在当年10月份出版的《大自然探索》杂志1991年第4期上。该文从天花与艾滋病出现的先后时间顺序,从人体免疫系统、病毒的特征,以及生物生态平衡三个方面的分析,提出艾滋与天花相关假设,推断艾滋病的产生与天花灭绝相关,进而提出牛痘苗可能可以预防艾滋病的观点。该文章发表后即被1992年3月25日出版的《新华文摘》做了500多字的要点摘编,随后被1992年4月24日《中国妇女报》转载。

    “墙内开花墙外香”

    假说被外国人一步步证实

    尽管提出了这样的假说,实际上,当时的肖龙很难用实验研究证明自己的论断。“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实验病人条件限制。当时我国只在云南边境的吸毒者中发现少数艾滋病患者,见到一个艾滋病人都不可能,那怎么谈得上采集病人血液或查其三代内有无天花病患者呢?二是艾滋病的研究在当时处于初步时期,我们不是专业的艾滋病研究人员,因此要想得到科学界诸如实验室、设备、人员、资金这类支持是很难的。”肖龙说。

    但这个石破天惊的论断,无疑给当时的中国科学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可在当时大部分学者都把这个假说视为“天方夜谭”,肖龙等人也被看作“异类”。再加上实际操作上的困难,肖龙等人的实验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然而,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肖龙的假说却一次又一次被国外的科学家论证着。

    1999年,加拿大的一位科学家在《科学》上发表论文证明艾滋病的传染性与天花有共同点。

    2003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人口遗传学家艾里森·迦尔瓦尼和蒙特高梅·斯拉特金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报》发表在线文章,报告通过数学模型推算,表明欧洲人抗艾滋病毒的真正原因,是中世纪的另外一场天花灾难。

    2010年5月,《免疫学》上刊登了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以及乔治·梅森大学的一组研究人员研究成果的论文。研究人员选择20名年龄在19至41岁之间健康的海军志愿者,其中10名受试者在实验前3至6个月内已接种牛痘疫苗,还有10名未接种牛痘疫苗。通过比对实验,研究者发现,接种天花疫苗的人要比没有接种天花疫苗的人更能有效抵御艾滋病病毒侵袭,后者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几率要比前者高5倍。从而得出论断:停种天花疫苗与艾滋病蔓延之间可能存在关系。

    一次次的科学研究把当初被视为“另类”学者的肖龙等人的假说逐渐演变为理论。肖龙说,美国科学家的论文无疑再次给当初的假说提供了有力的科学依据。

    “中国遗憾”的启示

    创新来源于科学精神

    事实上,在1999年和2003年加拿大和美国科学家的论文接连问世时,也重新点燃了肖龙的研究热情,让他的内心起了波澜。

    2004年,他相继向卫生部提交了包括牛痘苗预防艾滋病的可行性研究及机制探索在内的两个课题申请,想把艾滋病与天花的实验重新搞起来。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两份申请最终石沉大海。这对踌躇满志的肖龙来说,无疑被泼了一盆冷水,由于资金不足和实验条件不具备,肖龙的实验计划只能再次搁浅。

    2009年5月9日,广西省疾控中心,志愿者罗浩(化名)亮出手臂,针管轻轻一推,少量透明液体注入这位医学院毕业的年轻人身体里,这标志着由中国自行研制的艾滋病疫苗正式进入二期人体临床试验。而此时,美国研究的艾滋病疫苗早已经进入三期人体临床试验。

    “如果那时候有一定的研究资金及条件,或许今天的这个实验结果就不是由外国科学家提出来。而我们国家在艾滋病的研究领域上的成果也不会仅仅止于目前的状况。”肖龙遗憾地说。

    这个最先由中国人提出的论断,也本可以由中国人更早作出的成果却被外国人抢先了,这不仅是中国人的损失,更是全人类的损失。

    “我们坐在这里告诉你们,好奇心驱使的工作起作用了。而一本正经的实验却没有效果,而且你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它们,但从今以后只需做测试工作了。”这是1999年,加拿大科学家在偶然间发现艾滋与天花有关时所说的一句话。而对于这句话,肖龙感触良多。

    “创新来源于什么,创新来源于科学精神,科学精神归根结底就是一种探索的精神。在科学的领域里,没有权威只有真理。真正的科学家就是要想别人没有想到的东西,要想别人想错了的东西。”

    肖龙表示,接下来,他将把自己对艾滋病与天花的研究做一个系统的梳理,并在国内外的科学刊物上发表综述,用科学的方法正本清源。